情烧（4）（楼诚）
锥心的痛持续的时间并不会很长。
难熬的是印刻在记忆里反反复复。
睡了又梦。
醒了又痛。
【四】
明镜站在窗前，看着明公馆路灯下的雪花，想着今天的除夕夜，明楼明台都不在家，心里酸涩不已。
今年的春节真是太凄清了。明台说是留在香港过年，那么自己怎么会要求他回兵荒马乱的上海来。明楼说是会早些回来，可如今看来，又是她偏听偏信了。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方要叫阿香准备煮饺子，忽然见一大束燃放的烟花在她的眼前绽放开来。她愣了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忙走出门去，果真看到了明楼和明诚。这两个人在院子里放着鞭炮放着烟花，闹腾的正欢，看见她出来，又匆忙点燃了一大束烟花，映照的天际五光十色艳丽多彩，二人才跑到跟前对明镜笑道，“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明镜笑着打掉明楼明诚二人的手，说：“你两个今年多大啦？还要红包？也不羞！”
明楼笑，“自古以来长姐为母，姐姐是明家的长辈，我在姐姐跟前，再大也是孩子，自然就要讨赏的。”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伶俐乖巧？”明镜打趣道。
“要钱的时候。”明楼故作一本正经的说，阿诚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笑。
三人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明台又出其不意地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冲明镜大喊，“姐！”然后飞奔过来，给明镜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向明楼明诚打招呼，明镜见了明台更加欣悦，拉着明台嘘寒问暖，然后召着一家人进屋吃年夜饭，阿香一样样摆好，大家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明诚也不去管明楼和明台之间的暗流涌动，只管着吃自己的饺子。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明台咄咄逼人叫明楼唱曲，他就陪着明楼和了一段。
他取出京胡后坐下，挽起二寸宽的白袖口，动作透着干净利落，他直腰坐的板正，拉起京胡弓弦舞动张弛有力，整个人神采飞扬。
明楼看了明诚一眼，正巧着明诚也看着他，他二人相视一笑。明楼清了清喉咙，摆足架势，唱得那是字正腔圆。
明诚想，时光如果能够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有人敲门，我去开。”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此刻却偏偏有敲门声，大年夜的，谁会来？阿香满腹疑问的站起身来，跑去开门，谁成想一开门竟是个妇人。
“你……你是？”阿香疑道。
“桂……桂姨？”明镜惊道。
明诚的脸，在看到门口那个妇人的时候，陡然间就冷了下来。
明楼也是吃惊的站了起来，转头担心的看了看明诚。
明诚手中的京胡砸在了地毯上，发出了钝钝的声音，他一言不发，转身就上了楼。
“阿诚！”明镜喊道。
明诚毫不停留，第一次没有理睬明镜。
明镜又看了看明楼，“还等什么啊！还不跟上去！”
明楼点点头，随即追了上去。
明镜神情似喜似悲，只是发怔的看着桂姨。
桂姨就这样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藏蓝旗袍，围着厚厚的毛线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没有看明镜，而是望着明诚消失的方向，表情充满了歉意。
明楼上了楼才发现明诚并没有进到屋子里，而是倚着墙壁满眼茫然，他眼神里空空的，总是挺直的脊梁好像塌了般，身子也没有了笔直挺拔的姿态，连自己走近，都没有任何反应。
明楼心里暗叹一声，不怪明诚反应如此之大，谁能想到桂姨会突然回来，又有谁知道桂姨对于明诚来说那代表什么。
明楼心里不落忍，放轻脚步靠了过去，拽过明诚的手，把他拖进了自己的房间，落了门锁。
明诚的手冰冰凉凉的，人被明楼一带，就这样跟了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房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在沙发上的，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因为桂姨归来而重新冲出脑海的可怖记忆。
那时自己多大？能有几岁？五岁吧？
自己又受了多少年的罪？十年吧，十年。
他想不通，自己的妈妈怎么说变就突然变了？这天，怎么就变了呢？
她好像忽然间患了失心疯一样，在人前对自己假意疼爱，在人后却是百般虐待。
十年暗无天日的时光，十年无时无刻都想逃的时光。
手上的硬茧，是年幼的自己劈柴火劈出来的。后背已看不出的伤痕，是被她用鸡毛掸子和树条子抽出来的。那段日子，是想起来就锥心蚀骨的痛。
本以为早已挺了过去，本以为重获新生就能够遗忘过去。可是眼前那个个子小小的吃力的擦着明楼办公室窗户的孩子是谁？那个战战兢兢垂着头躲避虐打只会抱着自己在深夜里低泣的孩子是谁？那个身上是伤疼的难以忍受却还要饿着肚子拼命做工的孩子是谁？
黑暗的十年，从不曾有阳光出现。
他不懂，这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么？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听话了啊。
后来，就不再奢求什么了。
她不是自己的妈妈。
她不准自己叫她妈妈。
曾经的温言软语变成了怒斥痛骂，曾经的疼宠爱惜变成了暴力殴打。
最后……最后她还想要虐杀自己！
“你个骗子！你个孽障！”
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耳边鼓噪的他要发疯！
明楼把明诚带进房间后，便想着怎么安抚他，他知道明诚一向是坚毅的，他想着明诚会想通的，他想给明诚一点冷静思考的空间，但他没想到明诚的反应会是这么大。
明诚呼吸急促，人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中清醒不过来，唇张张合合，可他明明是醒着的，明楼见状不妙，忙凑到明诚旁边搂住他，终是听清了明诚的呢喃。
“为什么……”
“我好疼……”
明楼的心底一抽，嗓子眼被哽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当年是怎么遇到明诚的？
他那天去学校因忘了带一本书而半路折返了回来，就这样在被毒太阳炽烤的街上遇见了饿昏了的明诚，离他的中学只有一步之遥。
他发现是明诚，于是带回了他。
在自己的书房里，他仔细询问了明诚，可明诚始终支支吾吾，双手紧着衣服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他看着已经十五岁的少年居然脏污不堪骨瘦如柴，毫不复年节之时桂姨领来见礼时的干净整洁，于是叫仆人剥开了明诚的上衣拆开了夹层，没想到那里面居然藏的是碎饼干，明诚见碎饼干落了一地，竟去捡着吃！
明楼气的要发疯，他看见明诚身上伤痕累累，看见明诚如此卑微的姿态，心里被愤怒充满！
“你要折辱一个孩子，你要虐杀一个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不会辜负你抱养这个孩子的初衷！”
他把桂姨赶了出去，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他不曾问明诚到底遭了什么样的罪，只召了苏医生为他治伤。他难以忘记苏医生看着明诚一身伤痕时眼角的泪光，难以忘记明诚在读书时听不懂老师讲的课自己检查他作业时的焦虑。后来他亲自教明诚读书写字，明诚夜里总是睡不安稳，他便陪他一起睡，明诚胆子小畏惧见人，他便便时时刻刻带着他。后来，后来他终于脱胎换骨，在他学成后自己便让他跟着自己出国了，回国后也一直跟着自己，二人似乎在那时起，就没有分开过。
明楼回想着在飞机上自己问明诚，你怎么会跑出来，他说，他想逃，已经想了很久了。
虽然计划没有成功，但结果却是最好的。
幸好遇见了你。
是你。
明楼搂着明诚搂了好久，明诚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回抱着明楼，紧紧的，像是要从明楼身上汲取温暖，更像是溺水的孩子握紧最后求生的浮木，就在明楼以为他不会说话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时，明诚出声了。
“明楼，”明诚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渴望，“抱我，明楼。”
明楼垂下眼，心下酸涩不已，他声音低沉沙哑，“——好。”
明诚，只有在床上意乱情迷时才会唤自己名字的明诚。
明诚，此时此刻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如此脆弱的明诚。
明诚迷茫的吻着明楼的脸颊，他有些慌张还有些情急，明楼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安抚的回吻着他。
我在，明诚，别怕，我在。
我在，明诚，别慌，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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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章尝试一下h～还没写过呢
本章明诚儿时的部分是按照原著向而不是剧版的哟～
所以翻了原著把台词加了进来……
我还想找伪装者剧本呢……然并卵没找到……
因为我记性不好……台词和剧版情节要不就是记混了乱了，要不就是忘了……
另：
看好多人催更【斯德哥尔摩情人】，看留言真是受宠若惊……
但素我想说～我更新时间真的不定啊～
全凭一口气，才能写下去……
开坑太多……就是把自己坑在坑底……
所以……（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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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7日有修改。
